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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姻抚摸着白狐的毛,探头向脚下深渊张望着,半边身子都探了出去,秦牧眠小心翼翼地护着她,道:“早知如此,便不带你来了,让你在天机阁中安安心心享福,也不用受这份罪。”

“我自找的。”白芷姻撅了撅嘴:“天晓得我为什么要淌这趟混水,阿眠,这是你欠我的。”

秦牧眠眼底瞬间变得温柔如水,刚想在她侧脸上印下一吻,哪知白芷姻手一抬,指着脚下小道,道:“阿眠,你看,这跳道路极窄,只容得下一人一骑通过,他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全部通过,半个时辰也是不易。倘若我们在山上准备巨石滚下,那对他们岂不如翁中捉鳖,手到擒来么你以为范不为和曾泉不会想到这一点”

秦牧眠埋头沉思,道:“此为去素荒的必经之路,他们自然不会傻到轻易来送死。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未必只有平地才是唯一能走的路。”

白芷姻点了点头:“看来你我想的一样,到时连沧海一定会被范不为和曾泉控制,这条窄道也一定是由他来走,魏忠要置他于死地,这便是最好的机会。范不为二人不傻,最多只会派三千人的小队走此道,剩余的人,想来应会拨出一万兵力,兵分几路,由悬崖而上,从背后突袭,将你我埋伏在山上的士兵击退,如此,大军才能从此地顺利通过,一旦如此,便势如破竹。”

“那你可想好了在何处布阵”

白芷姻道:“这两处悬崖,由山脚往上皆被树木覆盖,只有几条羊肠小道盘山而上。有数,便是天热的屏障,我可以在各小道附近布下阵,一旦他们上山,便如无头苍蝇一般寻不到出路,拿下他们便易如反掌。”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留在函谷外的大军仍不容易对付。不知太子爷会用什么方法对付他们……”秦牧眠笑道:“此次,你我坐山观战,看看夏侯洵这个太子究竟有没有白当。”

“看他做什么”白芷姻懒洋洋地靠在秦牧眠怀中,漫不经心的道:“我只替你做好一切,其他的人,我不在乎。”

她将头埋在白狐身上轻轻蹭着,打了个哈欠,一只手伸出来搂住了秦牧眠的脖子:“阿眠,我累了。”

秦牧眠拦腰将她抱起,慢慢朝山下走着,唇贴在她耳边悄悄说着话,白芷姻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

夏侯洵走上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秦牧眠看见了他,停下了脚步,微微点了点头,白芷姻却似对他视而不见,只一个劲儿窝在秦牧眠怀中撒着娇,像个孩子。

也没把白芷姻放下来,就这么抱着,秦牧眠看向夏侯洵:“太子爷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夏侯洵看了白芷姻一眼,道:“来看看这里的地势,有备无患。秦公子好兴致,如此险要的地方也能花前月下,苍茫里别有一番柔情,让洵甚为佩服。只是可惜了长歌对秦公子的一片情意,当真糟蹋了。”

“长歌”二字永远都是对秦牧眠极具打击性的字眼,却见他眸中的光彩顷刻间黯淡了下来。白芷姻此时忽然扭过了头,冷冷道:“太子爷也对长歌一往情深,不知在向她胸口刺上那一剑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太子爷也当真狠心,能够下得去手,芷姻也甚为佩服呢。”

夏侯洵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正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原是梓莫来寻他,一路走得艰难,脸上已通红一片,气喘吁吁的,好半天也没缓过来。

夏侯洵立刻将他揽了过来,语气颇为责备:“山路崎岖得很,你怎么跟过来了”

梓莫此时已看到了秦牧眠和白芷姻,低下头来,万分羞赧:“你出来了这许久,我是担心……”

白芷姻定定注视着梓莫,嫣然一笑:“人说太子爷金屋藏娇,藏的便是这一位吧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梓莫听了,更是害羞,往后退了退,始终不敢抬头。

夏侯洵将她好好护在怀里,对秦牧眠道:“秦公子,这一战交予洵手上,是必要让他范不为和曾泉落花流水,成为你我的阶下囚。”

秦牧眠客气一笑:“如此,牧眠就拭目以待了。”

他抱着白芷姻往山下走,夏侯洵拥着白芷姻往山崖上走,二人错肩时,貌似无意地,白芷姻自言自语道:“一个送心爱之人去送死,一个亲手将心爱之人刺死,最终你二人重觅新欢,所谓知己,该当如此!”

梓莫惊慌回头,夏侯洵和秦牧眠却脚步不停,仿佛并未听见似的,一人上山,一人下山,片刻间,分道扬镳。

接连赶了几日的路,不想突遇大雨,又正值傍晚,连沧海只得命令军队安营扎寨,待第二日天明再出发。

帐篷里炭火烧得很旺,连沧海捧了卷兵书倚在床头读着,帐篷外雨声嘈嘈,连沧海不知不觉便走了神,手深入怀中摸出绿衣送他的香囊来,放在鼻前轻轻嗅着。

不知绿衣现在怎样他想,自己这一出来,是万万回不去了,只盼花绍能尽早将绿衣接出宫去,以免被魏忠所害。

正想着,营帐外把守的士兵唤了他两声,道:“连将军,范副将和曾副将前来求见。”

连沧海目光沉了沉,头也没抬:“请他们进来。”

范不为和曾泉进来时,连沧海的书已搁下了,抬眼看着他们,目光清亮:“范副将和曾副将可是有事”

曾泉道:“此次讨伐素荒,将军心中可有计较”

连沧海想了想,道:“素荒最多不过三万兵马,我五万精兵对付它,绰绰有余,只是,怕就怕我军还未到达素荒,便中了穆天凰的埋伏。”

“连将军也是在头疼那处函谷吧”范不为问。

连沧海笑笑,向他们询问:“你二人可有良策”

范不为道:“依不为所见,应派一小队人马进入函谷,是为诱敌,其余几队人马沿悬崖而上,偷袭素荒埋伏的兵力,剩余的兵马,只需在函谷外等候便可。只是……”

曾泉接口道:“怕就怕在进入函谷的士兵临阵脱逃,毕竟是去送死的事情,他们不会不明白。”

连沧海轻蔑一笑:“怎么,曾副将这是担心我亲手训练出来的兵会做了投降这等耻辱之事你这是轻看我呢,还是轻看大瀛呢”

范不为陪笑道:“曾副将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战场上风云变幻,这些士兵也都是凡人,怎保不出意外”

连沧海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道:“那范副将的意思是”

范不为道:“末将的意思,是连将军可以亲自率领这队人马进入函谷,连将军威严,有你跟着,这帮士兵就是有逃的心,也没有逃的胆儿啊!”

连沧海心中哂笑,果然,他二人是巴不得杀自己而后快了。

连沧海也没理会他,重又捧起了书,慢条斯理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如今这五万大军的统帅是我连沧海,便是决定派谁去送死,亦不是你们所能左右的吧”

曾泉和范不为早知他会这么说,对视了一眼,曾泉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来,缓缓展开:“连沧海接旨。”

连沧海也是料到了这一出,不慌不忙站起来,看了那明黄黄的圣旨一眼,也未跪,就那么站着,等着曾泉宣读圣旨内容。

不想曾泉却并未读,而是将圣旨抛给了他,道:“此番征战,护国公命我二人前来,便是希望大局为我所控制,素荒一定要攻下,不能出半点纰漏。连将军虽征战沙场多年,可大家也都知道,穆王爷与连将军也算旧时,这一旦交手,倘若顾念旧情,便不好办了。所以重要的决定,还是不牢连将军费心了。”

“如此说来,是让我避嫌了”连沧海将圣旨在手上转动着,笑道:“既然如此,让我当这统领的将军做什么,不如就让范副将和曾副将代劳好了,我也落个清闲。”

范不为笑着圆场:“连将军这是说哪儿的话,你领兵征战多年,有勇有谋,是我二人所不能比的,更何况,连将军在士兵中威信极高,还需连将军做阵,士兵们才肯信服。”

连沧海将圣旨往床上随意一扔,道:“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届时我会领三千兵马攻打函谷,剩下的,我将下令权交给两位副将,你们看着办吧!”

范不为和曾泉得偿所愿,心满意足的离去,连沧海皱眉看了圣旨半晌,随手拿起往空中一抛圣旨稳稳当当落入炭盆中,烧成了灰烬。

掀开帐帘看看,外面依旧大雨瓢泼,两名守着帐篷的士兵早已被淋得透湿,连沧海摆了摆手,让他们回去歇息去了,自己则披了蓑衣,行了出去。

连日赶路,将士大多疲惫不堪,此时四下一片漆黑,没有火光,连沧海在雨中沉着行走着,脚步本就无声,加之密集的雨水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把他的行踪掩盖得极好。

他的腰间别了把匕首,拔开刀鞘,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血顺势滴落了下来。他将滴着血的手探入袖间,在里面一直藏着的令牌上摸了摸,令牌上的花纹顷刻间便成了红色。

连沧海伸出带着血的手指,挨个在帐篷上留下一点印记,每个帐篷上都是一点殷红,只停了片刻,又迅速被雨水冲刷掉,没有一丝痕迹。

可所有的将士,自此之后,便都被大瀛的令牌记下了。

千军万马为我所用,连沧海此时,是大瀛呼风唤雨的神将。

暗夜里的他,形如鬼魅,悄悄完成了这一切,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范不为和曾泉还在筹谋要将连沧海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恰是为他人推波助澜,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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